023.自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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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3.自在
023.自在
青梧這般的輕言細語，又有嬌羞姿態，長庚如何招架得住？
別說是什麽糖醋小排了，每個休沐日，來蹭飯的長庚，幾乎成了長在杏花書院的一名廚子，青梧想要吃什麽新鮮的菜式沒有？什麽老鴨湯啊、香辣蝦啊、水煮魚啊，樣式考究，味道還真不比京城裏最有名的慶雲樓的差。
雲鷗嘗了一口，鮮得舌頭都差點掉了下來，直咂嘴：“這哪裏是一個女夫子的後廚？分明是給大內裏的公主、娘娘們準備的嘛！”
小青鳥默默看了一眼正在木墩菜板旁飛快剁餡兒的長庚，心想，還真是被你雲鷗給說中了，要知道，青梧殿下可就是這八荒六合之中最高貴最有福氣的公主呢！
最最關鍵的，只要長庚在，青梧就不可能有機會下廚房。長庚的理由是——
“女夫子的手，是要拿來讀書習字的，怎能沾了庖廚之地的油煙味兒呢？”
雲鷗倒是很讚同，長庚在她這的好感值又增加了些許，但是青梧自己卻並不開心了：
“說好的休沐小廚娘，現下只有一副空殼子，豈不是平白遭人笑話？”
“我看未必呀小姐”，雲鷗搶白道，“旁人只有羨慕你有人心疼的好福氣呢！”
“哪裏嘛！再說了讓院正看到了，一個外男總是出入女夫子後院，說出去總有不妥……”
雲鷗失聲大笑：“小姐，我從起咋沒看出來你何時變得這般扭捏了？從前那個去廟裏都要掐司命星君臉頰的人，還是不是我家小姐呀？”
“死丫頭！”青梧幾番作勢要打她，奈何那手卻猶猶豫豫，怎麽也不肯落下。她承認自己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，但又說不上來，哪裏不一樣。
但閃躲一旁的雲鷗卻把自家小姐的心思摸了個門兒清——還不是因為……心儀於長公子嘛！結果呢，自己又死也不戳破那層紙，哎，她一個小丫鬟，在中間來著急，何苦來哉。
“成天就知道吃，我都胖了好幾斤了，知道不知道？”
這句話是如此無厘頭，但說話的人卻是那般甜蜜。
不過除卻這些“甜蜜的煩惱”，青梧在杏花書院的日子那是一個相當的自在。
她吃住在書院，還不用做飯，又有自己家跟來的雲鷗長久地陪著，這是其一；這其二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，那就是她發現，自己真的是很喜歡和孩童們待在一起。每天教他們讀書習字，要麽就跟院正申請，帶他們外出踏青賞玩，最關鍵的是，青梧還有一個寫話本的“金手指”，八九歲的小兒，從來只聽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說過書，每日恨不得逃學都要往茶樓酒館裏面跑，阿爹阿娘無論派幾個丫鬟小廝跟著，他們都有各種理由裝病，想要得到外出的機會。
這樣的現象，還不是少數，杏花書院的夫子們，哪有不頭疼的？
不過說來也怪，這種現象在青梧來到這個書院後，竟然慢慢有了改善。
原因就是，青梧在自己所帶的這一茬學子裏，跟他們定了一個承諾：
“只要你們不折不扣完成夫子布置下來的任務，每十日，我便給你們說一個故事，保證不輸給那些茶樓酒肆裏的說書先生，如何？”
學子們一開始並不相信，青梧也不辯解，只是每隔十日，她便說一個故事給他們聽；如此過了兩月有餘，學子們便漸漸覺出門道來，還專門委派了一人來替這一茬“韭菜”傳話：
“夫子，您這些故事，都是從何而來？為何之前我們大家從未聽過？”
他們委派的這個孩童，是個最愛聽說書的，也算是個“見多識廣”的人了，可就連他都有如此困惑，青梧心中甚喜，面上卻不表現出來，只冷冷道：“如此，那南曲班子北戲臺子，你還去不去圍了？”
“不了，不了，再不去了。還是我們夫子說的書最引人入勝。”此人名喚阿財，是京城土著，家中本對他的學業並不做太多要求，只是他太過流連，家中爹娘實在憂心。明知“家有千金，不如每日進錢一文”，所以還是想在能夠改變人生命運的關鍵幾年中，讓他不至於那般荒廢而不思進取，否則將來拿再多的家業給他，也會敗得一幹二凈呢！
青梧得了他的允諾，陸續後來又趁熱打鐵寫了幾個話本子，為了療效更快，這次她把說書的時間間隔換成了每五日一次，一幫小崽子們當然求之不得。學齋中的風氣自然也更好一些。
可這卻苦了青梧。
每日的坐談論道，需要青梧開口說話；每日的俯就談心，需要青梧開口說話；更不用說每日挑燈苦熬，為了在五日內把說書要用的話本子趕出來，精神頭差了不止一點半點。
“小姐，咱們悠著點兒吧！這書院重要的還是學業為主啊，成日裏說書可不成啊！”
雲鷗心疼自家小姐，把老爺從前勸小姐上進的話都拿來用上了，可青梧卻搖了搖頭：
“人而無信，不知其可！放心，雲鷗，等過段時日，我把這幫小子收拾服帖了，就好些了……”
哎，她家小姐是個什麽脾氣，雲鷗是知道的，認準了的事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。她只好默默地負責好飲食，讓小姐能吃得更好一點，營養更均衡一點。
一日清晨，書院內的青梧卻並無半分要起來之意。雲鷗來她房內時，聽她睡得正香呢。就輕輕和門而去，自去後廚打算煮點小姐愛吃的鹹肉粥。可就在這時，“篤篤篤……”屋外響起了敲門聲，雲鷗心中大喜，今日休沐，莫非是長庚公子又帶什麽好吃的來犒勞她家小姐了？
結果，屋外卻站著一雙年過四旬的夫妻，指名道姓要找青梧，嘴裏喊著“夫子”，雲鷗便知這事關學子，還是快快將青梧叫起來，梳洗一番，最為要緊。
只見阿財的父母提著一條精瘦的肉幹，親自來登門拜謝：
“犬子近日來逃學甚少，還要多虧了夫子的教導……”
青梧哈欠連天地拒絕：“閣下言重了，並沒有教他什麽人生哲學的大道理，我只不過帶著令郎聽了幾回書罷了……”
阿財父母實在不解，哪有夫子帶著學子一起去說書聽書的？這還真不像是一個夫子的做派呢！
他倆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眼神裏好似寫滿了不信任。不過礙於情面，還是禮貌地離去了。
青梧自是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，也不做多辯解。她這個人就這樣，跟親近的人犯不著解釋，跟不熟悉的人卻也用不著解釋。
“可又有什麽法子？阿財從前可從來沒說過他喜歡杏花書院的哪位夫子，現在每日裏從書院家來，都是‘青梧夫子長’、‘青梧夫子短’，沒準兒這就是‘以毒攻毒’呢？”
“也是，總的來說，阿財近來是真有長進，要真像這樣繼續用功下去，保不齊咱家將來還能出個舉子呢！”阿財爹爹財大氣粗地說，他仿若看到了自家阿財真的有了很大出息那天。
結果，自家夫人還是“知母莫若子”：“那還真得回去多燒幾炷香，能讓我兒高中！”
長庚提著一尾活魚和小青鳥正要登門時，卻恰巧與阿財父母擦肩而過。
自是聽到了夫妻倆的這番對話。
他多次從青梧口中聽到過“阿財”這個名字，自是對這個人有一番了解。聽青梧的意思是，阿財腦袋不笨，專註力卻欠缺，所以他才會覺得書院內並無他真正喜歡的事情，於是才會三番五次出去，青梧尚未入職書院時，他還曾說過什麽“說書先生講的要比書院夫子們的學問有趣多了！”
可眼下，情況稍微有些好轉，前路漫漫還未可知，他們夫妻倆卻又想到十來年後的科舉之路了，父母之愛子，則為之計深遠，也不是這麽個計法啊！
長庚苦笑一聲，垂眸看著他手裏的這條鯉魚道：“再蹦跶，也越不過那道龍門啊！”
“長庚哥哥，你在嘀咕什麽呢？”青梧睡眼惺忪地盯著來人。不過猜也能猜到他的來意，這時候卻註意起自己的容貌來：“啊……我還未曾梳洗，長庚哥哥自去忙吧！”
走到半路，又折回來：“雲鷗，一會兒把魚湯端一碗到我房裏來！我還想再睡個回籠覺！”
只是——回答她的卻並不是雲鷗，而是——
“好嘞，保證熱乎的，我親自給你端去……”廚房裏長庚朗聲答。
青梧倚在門後，拿那一雙眼睛盯著忙碌的那道背影，不知不覺間，臉已紅到了脖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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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3.自在
青梧這般的輕言細語，又有嬌羞姿態，長庚如何招架得住？
別說是什麽糖醋小排了，每個休沐日，來蹭飯的長庚，幾乎成了長在杏花書院的一名廚子，青梧想要吃什麽新鮮的菜式沒有？什麽老鴨湯啊、香辣蝦啊、水煮魚啊，樣式考究，味道還真不比京城裏最有名的慶雲樓的差。
雲鷗嘗了一口，鮮得舌頭都差點掉了下來，直咂嘴：“這哪裏是一個女夫子的後廚？分明是給大內裏的公主、娘娘們準備的嘛！”
小青鳥默默看了一眼正在木墩菜板旁飛快剁餡兒的長庚，心想，還真是被你雲鷗給說中了，要知道，青梧殿下可就是這八荒六合之中最高貴最有福氣的公主呢！
最最關鍵的，只要長庚在，青梧就不可能有機會下廚房。長庚的理由是——
“女夫子的手，是要拿來讀書習字的，怎能沾了庖廚之地的油煙味兒呢？”
雲鷗倒是很讚同，長庚在她這的好感值又增加了些許，但是青梧自己卻並不開心了：
“說好的休沐小廚娘，現下只有一副空殼子，豈不是平白遭人笑話？”
“我看未必呀小姐”，雲鷗搶白道，“旁人只有羨慕你有人心疼的好福氣呢！”
“哪裏嘛！再說了讓院正看到了，一個外男總是出入女夫子後院，說出去總有不妥……”
雲鷗失聲大笑：“小姐，我從起咋沒看出來你何時變得這般扭捏了？從前那個去廟裏都要掐司命星君臉頰的人，還是不是我家小姐呀？”
“死丫頭！”青梧幾番作勢要打她，奈何那手卻猶猶豫豫，怎麽也不肯落下。她承認自己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，但又說不上來，哪裏不一樣。
但閃躲一旁的雲鷗卻把自家小姐的心思摸了個門兒清——還不是因為……心儀於長公子嘛！結果呢，自己又死也不戳破那層紙，哎，她一個小丫鬟，在中間來著急，何苦來哉。
“成天就知道吃，我都胖了好幾斤了，知道不知道？”
這句話是如此無厘頭，但說話的人卻是那般甜蜜。
不過除卻這些“甜蜜的煩惱”，青梧在杏花書院的日子那是一個相當的自在。
她吃住在書院，還不用做飯，又有自己家跟來的雲鷗長久地陪著，這是其一；這其二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，那就是她發現，自己真的是很喜歡和孩童們待在一起。每天教他們讀書習字，要麽就跟院正申請，帶他們外出踏青賞玩，最關鍵的是，青梧還有一個寫話本的“金手指”，八九歲的小兒，從來只聽茶館裏的說書先生說過書，每日恨不得逃學都要往茶樓酒館裏面跑，阿爹阿娘無論派幾個丫鬟小廝跟著，他們都有各種理由裝病，想要得到外出的機會。
這樣的現象，還不是少數，杏花書院的夫子們，哪有不頭疼的？
不過說來也怪，這種現象在青梧來到這個書院後，竟然慢慢有了改善。
原因就是，青梧在自己所帶的這一茬學子裏，跟他們定了一個承諾：
“只要你們不折不扣完成夫子布置下來的任務，每十日，我便給你們說一個故事，保證不輸給那些茶樓酒肆裏的說書先生，如何？”
學子們一開始並不相信，青梧也不辯解，只是每隔十日，她便說一個故事給他們聽；如此過了兩月有餘，學子們便漸漸覺出門道來，還專門委派了一人來替這一茬“韭菜”傳話：
“夫子，您這些故事，都是從何而來？為何之前我們大家從未聽過？”
他們委派的這個孩童，是個最愛聽說書的，也算是個“見多識廣”的人了，可就連他都有如此困惑，青梧心中甚喜，面上卻不表現出來，只冷冷道：“如此，那南曲班子北戲臺子，你還去不去圍了？”
“不了，不了，再不去了。還是我們夫子說的書最引人入勝。”此人名喚阿財，是京城土著，家中本對他的學業並不做太多要求，只是他太過流連，家中爹娘實在憂心。明知“家有千金，不如每日進錢一文”，所以還是想在能夠改變人生命運的關鍵幾年中，讓他不至於那般荒廢而不思進取，否則將來拿再多的家業給他，也會敗得一幹二凈呢！
青梧得了他的允諾，陸續後來又趁熱打鐵寫了幾個話本子，為了療效更快，這次她把說書的時間間隔換成了每五日一次，一幫小崽子們當然求之不得。學齋中的風氣自然也更好一些。
可這卻苦了青梧。
每日的坐談論道，需要青梧開口說話；每日的俯就談心，需要青梧開口說話；更不用說每日挑燈苦熬，為了在五日內把說書要用的話本子趕出來，精神頭差了不止一點半點。
“小姐，咱們悠著點兒吧！這書院重要的還是學業為主啊，成日裏說書可不成啊！”
雲鷗心疼自家小姐，把老爺從前勸小姐上進的話都拿來用上了，可青梧卻搖了搖頭：
“人而無信，不知其可！放心，雲鷗，等過段時日，我把這幫小子收拾服帖了，就好些了……”
哎，她家小姐是個什麽脾氣，雲鷗是知道的，認準了的事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。她只好默默地負責好飲食，讓小姐能吃得更好一點，營養更均衡一點。
一日清晨，書院內的青梧卻並無半分要起來之意。雲鷗來她房內時，聽她睡得正香呢。就輕輕和門而去，自去後廚打算煮點小姐愛吃的鹹肉粥。可就在這時，“篤篤篤……”屋外響起了敲門聲，雲鷗心中大喜，今日休沐，莫非是長庚公子又帶什麽好吃的來犒勞她家小姐了？
結果，屋外卻站著一雙年過四旬的夫妻，指名道姓要找青梧，嘴裏喊著“夫子”，雲鷗便知這事關學子，還是快快將青梧叫起來，梳洗一番，最為要緊。
只見阿財的父母提著一條精瘦的肉幹，親自來登門拜謝：
“犬子近日來逃學甚少，還要多虧了夫子的教導……”
青梧哈欠連天地拒絕：“閣下言重了，並沒有教他什麽人生哲學的大道理，我只不過帶著令郎聽了幾回書罷了……”
阿財父母實在不解，哪有夫子帶著學子一起去說書聽書的？這還真不像是一個夫子的做派呢！
他倆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眼神裏好似寫滿了不信任。不過礙於情面，還是禮貌地離去了。
青梧自是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麽，也不做多辯解。她這個人就這樣，跟親近的人犯不著解釋，跟不熟悉的人卻也用不著解釋。
“可又有什麽法子？阿財從前可從來沒說過他喜歡杏花書院的哪位夫子，現在每日裏從書院家來，都是‘青梧夫子長’、‘青梧夫子短’，沒準兒這就是‘以毒攻毒’呢？”
“也是，總的來說，阿財近來是真有長進，要真像這樣繼續用功下去，保不齊咱家將來還能出個舉子呢！”阿財爹爹財大氣粗地說，他仿若看到了自家阿財真的有了很大出息那天。
結果，自家夫人還是“知母莫若子”：“那還真得回去多燒幾炷香，能讓我兒高中！”
長庚提著一尾活魚和小青鳥正要登門時，卻恰巧與阿財父母擦肩而過。
自是聽到了夫妻倆的這番對話。
他多次從青梧口中聽到過“阿財”這個名字，自是對這個人有一番了解。聽青梧的意思是，阿財腦袋不笨，專註力卻欠缺，所以他才會覺得書院內並無他真正喜歡的事情，於是才會三番五次出去，青梧尚未入職書院時，他還曾說過什麽“說書先生講的要比書院夫子們的學問有趣多了！”
可眼下，情況稍微有些好轉，前路漫漫還未可知，他們夫妻倆卻又想到十來年後的科舉之路了，父母之愛子，則為之計深遠，也不是這麽個計法啊！
長庚苦笑一聲，垂眸看著他手裏的這條鯉魚道：“再蹦跶，也越不過那道龍門啊！”
“長庚哥哥，你在嘀咕什麽呢？”青梧睡眼惺忪地盯著來人。不過猜也能猜到他的來意，這時候卻註意起自己的容貌來：“啊……我還未曾梳洗，長庚哥哥自去忙吧！”
走到半路，又折回來：“雲鷗，一會兒把魚湯端一碗到我房裏來！我還想再睡個回籠覺！”
只是——回答她的卻並不是雲鷗，而是——
“好嘞，保證熱乎的，我親自給你端去……”廚房裏長庚朗聲答。
青梧倚在門後，拿那一雙眼睛盯著忙碌的那道背影，不知不覺間，臉已紅到了脖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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